2013年11月17日 星期日

《我在台灣,我正青春》-浙江女孩在台灣,一位年輕運動實踐者



她是第一批在台陸生,她卻沒選擇一個輕鬆且和諧的留學方式,反之善用其自然洗煉的文筆,書寫兩岸在地生活的觀察文章,出了一本暢銷書,交了一位台灣男友,最後從一個社會觀察者,走向直視結構性暴力的街頭運動者。

這部紀錄片透過對博藝的近身拍攝帶出整個淡海二期反徵收的抗爭運動,以及許多辛苦不為人知的耕耘者。為了留住歷史,為了土地永續,為了重建人與自然斷裂的關係,他們超越資本邏輯的既有思維,拒絕土地被商品化,拒絕國家暴力對待土地上的居民。
自救會是一個成長團體,透過與各個ngo團體的連線和每週讀書會,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在自我解構、重新學習,學習如何做一個社會公民,一個真正的自由人。此外這群夥伴仍快樂精神地生活著,偶爾面對不定時的黑道恐嚇與房仲業者的騷擾,也許在釐清生命生存的本質之後,便能持續地為理想而戰,其實我們都有點羨慕他們吧。

紀錄片連結:
http://tw.screen.yahoo.com/%E7%B4%80%E9%8C%84%E7%89%87-%E6%88%91%E5%9C%A8%E8%87%BA%E7%81%A3-%E6%88%91%E6%AD%A3%E9%9D%92%E6%98%A5-032411978.html

2013年10月1日 星期二

巨獸搖滾3.0音樂祭-議題介入與操作



首圖(兩張)私心放上愛團-老貓偵探社的表演實況。常常會形容他們是眷村搖滾樂,這天在音樂祭舉辦的所在地-淡水文化園區(嘉士洋行倉庫),背景襯著紅磚瓦房,老貓的演出更顯對味了。

這次來到由主辦人音地大帝所籌劃的巨獸搖滾3.0音樂祭,除了聽團,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替淡海二期自救會多闢一個發聲平台。不過第一天到現場,發現擺攤資源不如想像中完善,當下才意會到小資音樂祭與野台開唱那等巨大規模的音樂祭之差別。但我真的比較喜歡像這樣在地化的小型表演,除了更具人情味,場地友善之外(舞台之間不遙遠),你有更多機會和現場的人深度接觸,交換彼此的人生經驗。

八月初為了野台開唱宣傳議題攤位所製作的六支手舉牌,在主辦單位未告知當事人的情況下全數給扔掉了,造成我們日後使用上的不便與資源成本的浪費。但巨獸搖滾的宣傳期總共連續三天,我有些預感可以玩很大,於是在音樂祭的頭一天早上硬是生出黃色黑色手拿版各一張,果不其然,這三天可真是物盡其用、物超所值了。

這次巨獸提共的攤位在園區外圍,其實來往的人流不大,定點來講可以說效果沒那麼好,但多虧兩支手舉牌,除了成為顧攤人員的免費通行證之外(免買票自由進出),也將宣傳效果提高到最大值。

帶著他在音樂祭裡面跑,來往的人潮都看的到,再加上版面的處理配置符合音樂祭的設計感,訴求也明確,所以觀眾可以立即掌握議題的方向。

小資音樂祭的好處在於舞台上的表演者與觀眾幾乎零距離,視線很靠近,因此在拷秋勤、農村武裝青年的場合,持牌者馬上就被表演者Cue到,加上原先就說好要幫我們宣傳的淡水男孩(樂團),這次總共有三個樂團幫我們背書(其中兩團還是知名樂團),議題在本次音樂祭可以算是高度的曝光。







農村武裝青年的演出現場,持牌的米娟姊拱我們年輕人到台上舉牌,主唱阿達唱完一首歌的空檔突然Cue我們到台前談一下淡海的反徵收議題,還說時間都給我們沒關係,在沒準備的情況下我硬著頭皮講了,剛好留下這段影片。所幸後來鐘銘到場,彌補我因緊張辣掉的一些細部內容,以在地小孩的感性言說完整了這段公民宣言。

2013年9月26日 星期四

[動態] 㪋部(hàn)-文化行動團體

今天早上在與友人閒聊的狀況下,手誤打出一個錯字,這個字卻意外成為我們尋覓已久的組織名稱:「㪋」。


*在標準說文解字中,這個單字有以下幾個意思:

1. 捍衛;護衛。 2. 抵禦;抵擋。3. 抵制;抗拒。4. 觸犯;違犯。

而我自己的解讀是:

「旱」:土地乾裂。

「攴」:槍枝。


似乎找不到比這更適合土地運動的字詞了!「旱」也可解讀成土地受到剝削,延伸意義指涉土地徵收、都市更新等政策造成的農村萎縮現象。而槍桿子,暗示著抗爭者的武器、文化行動等。任何團體都需要一個準確的名字,方便其於體制內外運作一些事情。討論結果,目前定名為「㪋部」,它像是一個部落,具有逐水草而居的移動性,一放面可以解釋成部門(對應近日很夯的國防布)。想了兩個多月一直沒著落的命名,卻在誤植錯字的過程中被生產出來,也算是命運的糾葛吧。

註:在古時,「幹」、「扞」、「㪋」、「捍」諸字是可以通用的。

組織成員基本上都具備處理圖文論述的能力(ex: 破週報記者),換言之每個人都是㪋部這個主體的一部分,每個人都需要說話,並能有效的在平台上討論運作與生產之方向。
平台將致力於影音製作與文化行動之生產,同時協助NGO團體發展議題相關的小周邊,透過視覺設計將議題自身的媒體效應放大。除此之外也運作自主性(或與其他團體連線)的文化干擾(culture jamming)行動。

㪋部是具流動性的組織,這裡指的是結構上的部份。就像台灣大部分的NGO團體,㪋部沒有嚴謹的成員架構,但彼此都有近似的價值體系與認同,這也是支持㪋部結集的重要核心。此外㪋部盡量摒除權力關係,但有類似藝術圈策展人的執行長結集領導每次的行動。

2013年9月25日 星期三


你到了一個嘸抗爭的所在,
嘸怪手,嘸人來拿你一世的血汗;
彼有樹仔與你厝內人的形影,你的厝起佇那。
返頭莫擱看,這嘸是你願望的故鄉;
目屎擦乎乾,面不通濕,愛笑笑佇那等阮到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這段文字是919凌晨一點多,
友人賴謙德寫給大埔張森文大哥的送行詞,
因為看了很有感觸,立即就譜了簡單的曲。
下午跑去找謙德討論,
他說晚上有一位藝術家朋友在自由廣場舉辦追思會,
問我要不要去,
我答應了,並提議現場獻唱這首歌來送張大哥。

-以下是【公民行動】製作的現場記錄:
















2013年9月15日 星期日

從植栽到耕讀計畫的開展

這一切應該不是偶然。

從搬來秀華姐家,每天面對田園山景,到結識淡海二期的眾大哥大姊,受到農村生活的超然品質所吸引,開始對農務產生好感。約六月底七月初,在友人阿古邀約下,我們在愷璜老師家庭院內闢了一塊小菜園。彼時手法非常的菜,對於種植的眉角還處於盜聽塗說的階段,依著店家指示照表操課,並不清楚種植本身即是一種生命經驗,技術的累積來自於親身試煉。

暑期幾次快閃颱風,栽種初期就遇上豪大雨,菜苗垂的垂、爛的爛,但總地還算小有收成(標準放低的話),一直到九月初,就連我自家陽台都累積了八盆植栽,室內也有一盆觀葉植物。

下圖是9月8號種下的小番茄苗,目前為止對於新土質與周邊環境適應良好(日照、濕度),今天已下了第一次肥。培養植栽初期真的讓我像強迫症者一般,一天三番兩頭就往陽台跑,神經兮兮的盯著植栽看,深怕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葉片焦尾或過熱過乾(淡水夏季日照強烈)。陽台有六盆植栽都是Emily送我的,如果說是她領我進入植栽的螺旋,我想也不誇張吧,但說實在話我非常享受當下照顧的過程。

前兩天接到小媽睿婕的農務邀約-林錦豐大哥願意無償出借自家農地給我們做一些生產,我想當初醞釀的耕讀計畫終於有些眉目了,在中秋節過後我們將啟動,關於重建人與自然的關係,如何透過藝術與農務的協力生產,展開社群與土地的重新對話,9月底將會有初步結論與方向。


2013年9月11日 星期三

超時空:偉士牌環球之旅

淡海新市鎮一期新式住宅

也許我們心中都存在著對於美好地景的構圖吧。今天下午騎車繞至新市鎮一期,想做些調查記錄,手上的相機快門卻沒按過幾下。捕捉美好事物一直是拍攝者最直接的欲望,但眼前布局上不存在美學調和過的建物,各自霸道貪婪的佔滿分得的土地,讓我胃口盡失,於是放棄拍攝,持續驅車前行,直到眼前終於出現揪住心窩的東西。

上圖這張照片是某建商創造的異國風景,但觀者必須發動想像力方能就字面上的表述移動到所在地。是的,這個有如觀落陰的超時空阿Q精神移動住宅,除了字面上的「西雅圖」,建築本體毫無文化地景上的說服力。騎著偉士牌移動的我,突然有一奇想:我想騎偉士牌環遊世界。

是的,MOD摩德風在台灣是一直存在的偉士牌社群,每每假日風和日麗之時,眾偉士迷分北中南的呼朋引伴,相約一同騎車至某個景點拍大合照,儼然已成為本島偉士族群的MOD文化了。但環島還行,騎機車環遊世界就沒有人挑戰過了,一來偉士牌修理不易,搭船跨海本身又失掉一些完成度,因此未曾聽過有人實行。

在島上各地林立的山寨異國風情,是否可以實現這項不可能的任務呢?

2013年9月9日 星期一

[行腳] 淡水夕照-龍蝦嶼

位於義山里邊境的龍蝦嶼,是清代移民者過鹹水的非正式登陸之地(上岸者多為獨身的羅漢腳)。這裡過去是老淡水人抓取鰻魚苗的所在,也是岸釣者釣取黑雕與臭肚的私房景點。




2013年9月4日 星期三

淡金路上的泡沫幻影

如果這張巨幅廣告只是一件裝置作品,夜晚路燈照耀下其實還有一種詭譎的美感。

可惜他不是。這張大圖乘載了台灣社會普遍中產階級的幻想,一個升格的夢,來自資本家與政客合謀的商品邏輯下,美好未來的想像。但在所有的大型看板、電視機廣告、報章雜誌上,並不會明示你慾望的代價是什麼,既得利益者只需要你買單,進入一個生產與消費的螺旋,然後等著作收漁翁之利,在極快速與消耗的過程中蠶食這塊土地與其文化。

前陣子出車禍,肇事人正好是淡水區公所道路工程的工班,在和解過程中,工班的領頭告訴我,那些淡海新市鎮的房子,他完全不敢住,也叫我不要買。因為他們這些管工程的都知道,現在營造商為了縮短建造時間、降低售屋成本,會將原本耗時28天的水泥工程,壓縮至14天就拆模。這意味著什麼?正是偷工減料的意思。

建商為了圖利自身,罔顧居住者的性命安危,只要建築能換成白花花的鈔票就好的心態,令人不敢恭維。只是這樣的內幕,對於相信廣告與主流價值的順民,又如何能被展開與討論呢?資訊充滿的年代,真相真的是很廉價阿。

2013年8月9日 星期五

[行腳] 一日農夫,田園生活


這天早上Emily約我到她家,一起幫鐘銘移植幾株樹苗至忠寮基地。移植對象有:香蕉、竹子、咖啡樹、筊白筍。說是幫忙,其實聊天成分居多,抓著相機記錄大家移植樹苗的珍貴過程。首先我們在Emily她老爸的筍園裡選定一株竹苗,展開挖掘工作,以單株為中心軸抓一個半徑挖一圈,掀開表土後才知道原來竹子是這樣生長開來的,本體的根部其實就是硬化的筍群,當我們吃的竹筍發展成這種硬度與規模的時候已經不可能咬的動,需要動用鋸刀才有辦法切出斷面。


花了近兩小時,鐘銘選定的那株竹苗越挖越發困難,越往下拓,越發現底下盤根錯節之多,於是我們放棄原先這株耗了半個早上的竹苗,另選一株靠近水源的竹子,它附近的土壤應該比較好鬆動。

沒想到這株花不到半小時就被鐘銘掘起,挖出第一株移植對象。Emily主動要幫忙挖香蕉,指定了一棵狀況不錯看起來也好挖的蕉苗,我們合力把它與另一株較大的本體分離,花了一點力氣。就在香蕉順利掘起的同時,Emily身為田調生態組長的敏銳度讓她瞄到一隻黃褐色青蛙,要我過去拍,小青蛙體態精緻迷人,不怎麼怕人,我小心翼翼接近牠,順利抓拍幾張照片。

發現少見的生物其實是非常喜悅的,我發現自己從一個排拒觸碰泥土的都市小孩進展到很能親近這些小傢伙,直到今天工作結束我已經可以徒手抓蚯蚓了。(我知道很遜但也算是有點進展吧)


咖啡樹已植入盆栽裡,直接連盆帶過去就好,筊白筍養在水田裡輕鬆一挖就連根拔起,挖掘工作結束我們休息片刻,補充了Emily與大姊私釀的青草薄荷茶(現摘薄荷葉),吃了肥美多汁的龍眼(少見的大顆),眾人一起分攤樹苗與耕具,騎車前往目的地-忠寮基地。

穿越幽林小徑、老磚瓦房,經過幾處田園社區與綿延的山景,我們來到鐘銘耕耘近半年的有機農場。這裡原先是淡水返農工作坊的耕作基地,土地為蔡家村所有,現在便宜租給有興趣的耕作者,Emily建議若
要搞耕讀計畫,這裡是不錯的選擇。

車停好後我往鐘銘走的方向望去,擋在眼前的是一片荒野蔓草,直到我們穿越層層高過腰部的芒草群,才發現裡面大有玄機。這裡有紅豆、綠豆、地瓜葉、空心菜、葡萄等,自然地野成一片;甘蔗、玉米、木瓜樹,長得健康又強壯。另外還有幾株少見的現地樹種被保留生養著。穿流作物之間的,是鐘銘花了大把心思導入的灌溉溝渠,水源是活的、流動的,映著午後豔陽,閃閃波光。


鐘銘的田沒有硬梆梆的棋盤式格局,也沒有特定的栽種對象(有什麼種什麼),他以一種有機、極具身體感的栽種方式(即興地)將作物植入營養的紅土中,不施任何肥料與農藥(據說此地的土壤累積了三十年休耕晶華)。鐘銘說他來田裡最多除除雜草籐蔓,其實沒有特別認真的在顧。

移植樹苗的工作,挖掘困難,植入卻相對簡單,我們步調輕鬆地種下今日的成果,幾個人並坐在一棵被蘇力颱風吹倒的大樹上喝茶聊天。這棵樹並沒有因為倒下而折斷,反而像換了個向度生長一般,根,紮得很實,樹葉,依然脆綠。鐘銘聊到自己未來半農半政的生涯想像,讓我想起三國時代的謀略家如曹操、劉備,在政治上耕耘,平日卻有務農的習慣。這兩種生活是相互平衡的,務農是政治家紓緩壓力與自癒的方式,也能在勞動的過程中體悟與自清。


漫談之餘,眼尖的
Emily發現鐘銘種的玉米已經接近熟成,建議採收,於是我們現場將幾株較飽滿的玉米扭下,撥開外層的夾葉,裡面透出金黃閃閃的玉米顆粒,有人建議直接生食,我從沒說聽過玉米可以生吃的,雖然看起來是很可口,但甘ㄟ好呷?

再多疑慮不如一口咬下去,鮮、脆、甘甜,怎麼會這麼好吃!味道清香卻沒有什麼土味,當下還真的有身後飛出兩條龍的錯覺(詳見漫畫小當家),特別知道它的栽種方式,整組無農藥殘留,味道好像又更好了。

2013年8月6日 星期二

[動態] 野台開場之後

自從上個月淡海自救會贏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順利進入二階還評之後(詳見「環保署記者會&二階環評會議」),整個抗爭行動從原本白熱化的急迫狀態走向一個相對穩定的尷尬期。在經過如野台開唱這樣公開的發聲平台之後,我更確信,現階段轉向軟性、綿延的行動是比較恰當的方式。

我認為目前我們可以做的,就是盡量的將議題渲染開來,透過一些軟體-硬體,如先前提及的音樂季、耕讀計畫等可以操作媒體或生產媒體的活動,進而推廣土地意識並凝聚訴求,這部份可以試著重新拉近人與自然的關係,將習慣生活在都市環境的我們解放出來,進而對山林水岸產生守護的共感。再來我們需要發展一些周邊,就目前來說已經有游擊貼紙與手舉牌等產出,在地有機蔬果製成的簡單飲品與美食,再者我們還可以開發其他實用性高的商品,能被長時間配戴且有好看的設計(使用意願高),這樣媒體性才能更有效的展開。

九月初在淡水捷運站旁的淡水文化園區將舉辦巨獸搖滾音樂季,趨時將會是很好的宣傳機會,因為巨獸場地不像野台開唱亂大一把的,是結構簡單明確的正方形,攤位通常被架設在中心點,聽眾要移動時絕對會經過,因此三天下來(音樂季總共三日),累積到的關注量應該不容小覷。

野台當天我與巨獸搖滾的主辦人音地大帝商量好擺攤一事,也許這幾天內部開會我們可以想一下怎麼做,現場可以展開什麼樣的宣傳機制(如連署活動),如何針對音樂季(與其觀眾)發展類周邊,是我們接下來可以操作的部分。

2013年8月5日 星期一

社會現場的公民學程

接連兩天的高濃度行程,腦內現在依舊陣陣轟鳴。週六中午有一場史明歐吉桑的公民論壇,內容講述其生命歷程貫穿的台灣史-世界史,講座辦於蔡瑞月舞蹈研究社,現場來了不少年輕朋友。老先生高齡96歲講話依然鏗鏘有力、邏輯清晰,在見證歷史的同時也心疼一個老人家無法享晚年清福,至今仍以革命家的身分四處奔走,有著年輕肉體的我們實在感到汗顏。

下午四點演說結束,有兩位朋友提議前往苗栗大埔,據說官方下午將有一波行動。順利登上火車後我們直抵苗栗,這是第一次來到現場,就在公車上的走馬燈顯示目的地的同時,我們看見斜前方那被拆得所剩無幾的張家遺址



沒有人。也許大家都結集到凱道凝聚怒吼了,但有點不平衡的是,怎麼落差這麼大?張藥房的大兒子本人與拆屋前的形象差距甚大,從一位白面書生被磨成眼前的粗曠浪人,蓬髮垢面,模樣令人辛酸。張家大媽見我們前來,熱情拿出室內(親戚家)僅有的點心,分給大家,並感謝目前為止來支援的朋友。這天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天已昏暗,張家人暫停撿拾工作,待明日一早再繼續。

眼看屋內堆成小丘,從廢瓦礫中拾回的家物與記憶,沒有一件還能使用,不是被扭壞,就是被泥漿糊爛了,劉縣令調虎離山計來的殘暴突然,沒有人有所準備,東西也未事先打包。眾人提及去年士林王家拆除現場都未如此倉促暴力,地方的獨裁問題未來也許將掀起另一波抗爭運動。

回程林一方大哥開車送我們至竹南車站,魏容達接下大埔文宣的工作,這裡近期很需要支援,有能力協助的朋友可以主動聯繫。

火車返至台北已是晚上九點,眾人提議去凱道看看狀況,於是出站步行至凱道現場。沿途看見許多白衣人,果真像臉書動態講的,途中還有某黨的廢核宣傳車,順便作了連署,直抵凱道,眼前是滿溢出來的群眾。

勉強擠了進去,移動到舞台斜後方,在悶熱耳酣之際聽見幾句slogan,幾個關鍵字。『超級英雄』、『公民意識』,大致上說今天站出來的這25萬人,將使台灣走向真正的公民社會,非常正面也激勵士氣的一段說法。

但剛從大埔迴返的我,實在無法這樣樂觀。

我理解洪仲丘事件,對台灣這個走了多年徵兵體制的國家,是多麼有共感,只要你的家裡有男生,幾乎能感受洪家人的悲憤,但這是否就表示著公民意識的覺醒,我不這麼樂觀。我認為一個人能在能力範圍內,主動支援
聲援自己所關注的事,並意識到這件事與自己的關係(認知到政治其實無所不在),就是公民自覺。不是正義魔人,不是衛道人士,但就是釐清了自己作為土地上一份子的那種急迫感,當權者對你使用暴力,作為權力賦予人的我們就該跳出來衝撞體制,悍衛自己的主權,軟的無效最終就是來硬的,民主社會的歷史一直都是這樣推進的不是嗎。

翌日,是野台開唱的最後一天,我以NGO工作人員的身分進入會場,比較爽的是可以在顧攤之餘看樂團表演。早上十點我與淡海自救會的朋友一起把攤位架設好,將物資送抵現場,開始一天的宣傳活動。顧攤經驗很有趣,你會接觸到附近其他NGO團體,也會互相聲援,幫忙連署,我就買了一條農陣毛巾,心想也許淡海在爭取到二階還評延長賽後,可以轉向比較綿延軟性的媒體性行動,同時生產一些周邊。

除了摸魚看表演很爽,認識新朋友也很開心,攤位的組織不乏一些有想法的年輕人(推廣健康飲食的素料理小當家、致力講授在地音樂流變的年輕牙醫師...),各自走著一條體制外的道路,非常態的生涯可能需要長時間的開發,但想像力是一個人的超能力,拿出執行力細緻的走,就算失敗也會有累積的吧。
史明先生當年流亡至日本開設新珍味麵館,頂樓蓋了一間炸藥試爆場作為革命的後勤基地,生意高峰期間曾一年進帳千萬,全數投入革命事業,資助多場游擊行動,寫了幾本關於民族自覺的書,影響了許多人,他的想像力就很驚人啊(可參考《史明口述史》)這幾天最大的收穫,就是得知還有許多正在實踐自己關注的朋友,感覺心裡踏實許多,因為我們不孤單。

2013年7月30日 星期二

[動態] 今晚房間很左派

主視覺由Wan-tsz Lo設計,強調淡海居民反徵收之訴求,使用黃黑配色,使平靜的圖像帶有一種危機感。黑底的手舉牌最後改為純粹符號化的文字,使訴求更加明確(暗梗:圖像裡面藏了一個大大的『土』字)。

2013年7月21日 星期日

[動態] 老屋新生短片參與之感想


老屋新生的案子總算結了,但結束的不太愉快。

這件宣導片我們總共做了兩種版本,基本上只有口白上的差異,但在描述一件事情,其實會有主體上的差異,『老屋新生』,最初濟安和我的想像是,我們想去強調老舊事物的美好,進而批判眼前不斷被生產的速食建物,所以在影片中可以瞧見淡海一期的樂活建築,在幾個特寫中閃過。雖然這種操作對於現實沒有什麼幫助,但如果能在體制內塞一點暗梗(特別是藝術工作者作為一個接案員根本不用肖想自主性這件事),至少可以稍稍平撫心中的無力感吧。

但事情總不如想像中容易,第一個版本,我們其實把重點放在『老屋』身上,所以你可以看見論述特別強調老屋之美,進而批判遺棄它的資本家。「他們承載了人類與歷史,卻有更多在時間的洪流中,遭受拋棄與遺忘。」無奈這在官僚眼裡是多麼的尖銳與戒慎恐懼,果不其然被打回票了。打回票這件事對於一個專業接案員來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不起多弄幾個版本就是了,但,最後被對方告知的版本,竟然是一個,大肆強調『新生』的歌功頌德版。

我真的幹到不行,雖然兩版都在描述『老屋新生』這個主題企劃,但主體位置不同,傳達的意象就很不一樣,作為一個創作者,提供了聲音口白與身體(被攝),卻無法自主,並且讓結果朝向一個自己不認同的向度,真的是美送無力到極點。

最後理解到一件事:做公部門的案子,不要把它當成創作在搞。這個說法很消極,不過心理上要有這種現實感,當然我不會因此放棄任何可能突擊的方式,只能說這次,是一個很真實的社會經驗吧,想在體制內找到某種出口,也許要更細緻才行。

2013年7月19日 星期五

[行腳] 又見桃花源:吳梅溪古厝



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自療能力。狂颱蘇力過境之後,市區災情頻傳,街道路樹傾倒、電線杆折斷,吳梅溪古厝卻絲毫未受影響,三合院頭前的埤塘是一如往常,波光倒影、寧靜安詳,周邊生態依舊,唯獨水面上的蓮葉亂了些,但我想過個幾天,它就會回復以往美麗的布局吧。

古早時講的「依山傍水」,兒歌裡唱的「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指的就是吳眉溪古厝這樣與自然共生的所在。這種傳統的造屋方式,將人工建物與自然景觀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視覺上是非常調和,同時又多了一份對土地的尊敬,居住者能享有風水學說裡的平靜安穩。如果你不是太信風水,或是對於這門學說理解有出入,那大可來現場走一遭,即可體會身心靈的安寧,不是抽象概念,是很真實的身體經驗。

吳家人在水岸旁邊植有蔬果菜園,土壤因近水源常保溼潤,無需特別照顧就生長的很好。古厝本體是一座三合院,後頭依山,造屋使用的磚頭是當年先祖在覓得此處之後,特地從原鄉中國運來的特殊尺寸(詳見第三張圖的正廳牆面),屋齡已超過一世紀,外觀卻保存的相當良好,還是青壯年階段,如果能好好維護,再撐個一世紀也不是問題吧。

p.s. 古厝用磚為清朝古磚,單一重達5斤,是早期從大陸泉州一塊一塊自海口挑上岸運來現址的,民國元年開工,前後花了整整四年時間,於民國四年完工落成。



我在非導覽日的某天獨自前來,驚覺這裡住滿了老中輕三代,原來平常導覽時間住戶都躲起來了,沒有人喜歡生活受到干擾,特別是自二期徵收啓動之後,陸續有營建署的爪牙前來遊說,想吞下這塊肥地,但吳家人說什麼也不願意,即使對方(建商)獅子大開口喊價三億,地主就是不肯放棄這塊生態、人文、歷史並茂的家園,目前吳家人不希望提報成古蹟(是另一種開發-觀光),只希望能長久安居於此,我想這是純粹經濟導向的城市開發者無法理解的吧。

2013年7月18日 星期四

[觀點] 今天,我們輸給了螞蟻













每當島上發生一些地方惡事,我都會想起動畫《蟲蟲危機》裡,那群最後戰勝蝗蟲的小螞蟻。在故事尾聲,他們終於意識到彼此是一個生命共同體,雖然個體力量微小,燃起的公民意識卻讓眾蟻不分階級,手勾手,最後擊敗了權力者霸王。那一幕總讓我想起華光社區拆遷當天,反迫遷的人們築起的人牆,那個姿勢與意志,一模一樣。

只是比起螞蟻們的覺醒,在台灣有公民自覺的人,實在太少,記得當天雖然眾人團結一氣,心念一致,但無奈我們寥寥幾百人,怎麼擋得過國家機器的強拆罷凌,一個個最後都在淚水與憤怒中被架走。


台灣歷經四百年的殖民史,紮根的奴性與近代資本主義完美結合,演化出一種追求個人物質幻見、甘願服從體制剝削的新人種。歷史課本裡「台灣錢煙腳目」的政治性口號,彷彿咒語般一再的對我們複誦著,經濟,經濟,就是它讓台灣自豪地走到今天。沒錯,的確是,台灣靠著經濟奇蹟,十大建設與都市化,滿足了每個家庭對於升格的想像,卻也將個人原子化,剝離早期社會親密的鄰里關係。福爾摩沙長出了現代化聚落,卻失去其獨步其他先進國家的在地風景。愚昧的當權者帶頭殺樹,殺地方脈絡,殺文化遺產,殺的片甲不留,當他自己意識到文化這件事情好像很重要,也只是以商品的角度切入。文化部,專門生產消費在地符號的假文創,有血有肉的文化不見了,假的文化,現在擺滿在每個旅遊景點與地方博物館。

我們物質上進步,思想卻非常落伍。

2013年7月17日 星期三

[計畫] 淡海新市鎮之-風水環評

兩年前老媽因車禍腿受傷,愛妻心切的父親花了一年時間尋找一處不用爬樓梯的住所,也就是一般的電梯式大樓(舊家住公寓)。為何花上一年時間?因為他去學風水了,為了覓得一個舒適又安寧的家,他認真的找老師做學問,從單一樓層的家庭空間格局,到整棟建築與周邊環境的對應關係,地形、街道分布,都用風水去理解與評估。

耳濡目染的,我被老爸影響了,開始對風水產生一些好奇,因為他告訴我,所謂風水,是可以被驗證的類科學,不能被驗證的,就是迷信。他又解釋道:「古代皇帝為了避免風水學流出,便參雜附會一些假的訊息在裡面。」 聽起來好像將風水這種帶有神祕主義色彩的學科拉進一個理性的範疇裡,可以從心理學、空間設計與人體工學去看,於是我重新理解了這個類型學,它,可以很現代。

就在前陣子搬家期間,我做了一些功課,把選項中的幾處新居做了圖文描述轉寄給爸,有了一些討論。現在住的地方也許以風水學來說不算上上籤,但我已經覺得很滿意,這就可以超越理學本身了。

回到標題,淡海新市鎮的土地在過去二十幾年間被強制夷平,失去原始地貌景觀,就像被還原到白紙狀態,那還要談什麼風水呢?風水(或農民曆)的概念最早來自於人對自然的觀察,當人類生活圈發展到都市規模後,建築與道路取代了自然地景,成為現代人討論風水的重點對象。

所以,目前這項計畫,我面對的還評對象就是在這兩三年內迅速被生產的速食建築(一期境內的住宅大樓)。對於這些來自慾望的產物,我想迎擊的方式,是一個來自老亞細亞,卻帶有理性辯證的檢視系統,如果說環保署有一套與權力者靠攏的環評機制(球員兼裁判),我們是否也能生產出一套,站在自然與生態永續的立場,批判粗製濫造的人工景觀的環評機制?

我的想像是,透過扮演一個風水師的角色,在台灣各地都更現場進行風水評估,並以類行腳節目的帶狀單元作定期的發佈。前置作業是,我必須掌握各家風水學派的核心理論,並從中找出共通的評判標準,最後內化成我的語言,進行深論。這個吸取大地養分與先人智慧結晶的風水還評,期待會是一場有趣的城市游擊。

[行動] 野台開唱:宣傳手拿版設計


這個主視覺我仿照淡金路上的走路工手上的房地產廣告,他們會把字放得很大很大,方便行經的駕駛人注意到,不需要太多文字贅述,直接透過影像的強度讓觀者留下印象。

2013年7月15日 星期一

[行腳] 秘境:下圭柔山

這裡一直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景。

濟安說這裡很像梵谷的遺作《麥田群鴨》,只不過家禽換作了白鷺鷥,似乎更優雅一些。單看照片,即便在現場,可能也很難察覺到這塊金黃色的植披其實是一大片埤塘(水藻超量繁殖的結果),埤塘中心坐落了幾根木柱,常是鳥類的匯集地,運氣好的時候會看見大片白鷺鷥降臨此處,景象很壯觀。

但若你閉上眼睛,發動嗅覺專注於吐納之間,你會聞到一股略帶酸臭的腐敗味,這是因為前陣子有房地產商在附近的持有地傾倒垃圾。我好想知道,這些既得利益者心中的『風景』到底是什麼?在這樣美麗的秘境,被遠山、良田綠林包圍的桃花村裡,他們是基於什麼樣的立場傷害這裡?其實答案我是知道的,還是那俗不可耐的原因,可是這些人到底還是需要自然的吧?我很難相信一個人可以脫離自然而活,即便是一個都市生長的人,都需要自然來平衡身心,否則如何鬆解緊繃的螺絲釘身體,還是說,真的,我們是可以適應那些假山假水、人造風景,並且關掉五感神經欺騙自己眼前的幻見是真實的。人類,真的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未來這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或許埤塘消失了,遠處的觀音山被水泥樹叢遮蓋住了,水鳥不再降臨了,居民一個個遷徙走了,彼時空留下來,那被以古蹟名義保留的宮廟,殿中的尊者不知是否會日夜以淚洗面呢?

田裡插著一支「土地公的拐杖」

據悉在資本主義襲擊全球以前,道家的神祇,皆是以守護自然與五行被創造出來的,換言之,這些神明,都是一群環保戰士,祂們維持農人稻作的收耕,與水土的循環,因此在傳統社群裡面,土地神雖是位階最低的官,卻是與人民最親近最重要的守護者。

p.s. 早期的土地公不像現在大多手持金元寶,彼時主要佩帶拐杖,因其需要巡視水田,護佑農民五穀豐收。在台灣社會轉型為工商主流後,這樣造型的土地公不多見了。

2013年7月11日 星期四

[行腳] 失去記憶的老宅:程家古厝

常常看見一些老建物,被巧立名目的保留下來,但粗糙的修繕已經破壞其歷史紋理,新的像個巨型基地模,看起來假假的,若沒有標立在旁的指示牌,你幾乎很難嗅出其年代與生命歷程,我通稱這類建物為:失去記憶的__。

址位於淡海新市鎮一期開發地的程家古厝,就是一具活生生的例子。

作為一間民宅,程家古厝失去其作為一間家屋的本質,除了程氏在二十多年前被迫遷離,周邊的生態地景,原聚落與生活方式,早已隨著一期的開發消滅殆盡。這棟硬是被編列為古蹟的古厝,如今看在前屋主的眼中不知作何感想,過分乾淨工整的修邊,重新粉刷的新式油漆,毫不考究的空間利用,使其成為公部門的另一處低度使用空間。這棟與周邊環境完全斷裂的遺址,原生活感盡失,除了擁有一具形體完整的外殼,沒有留下什麼。在我看來,這棟建物僅存的作用,就是替當權者的功績再添一筆了吧。

至於程家古厝有沒有必要編列為古蹟?當然有,如果它能成為一個有效的政治工具。